洛川城的平静,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谧,被一支从北方官道滚滚而来的烟尘彻底打破。
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深秋的旷野,斥候浑身汗湿,几乎是滚鞍落马,踉跄着冲进县衙大堂,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:
“报——!将军!北方五十里外发现大队官军!旗号是陕西巡抚标营和延安卫所兵!兵力……兵力不下五千!其中至少有五百精骑,甲胄鲜明,气势汹汹!”
消息如同冰水泼入滚油,瞬间在堂内炸开!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但当官军真正压境时,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让所有与会将领心头一紧,刚刚因整编和训练带来的些许自信,似乎也动摇了几分。
“终于来了。” 沈正阳坐在主位,神色平静,仿佛早有预料。他抬手虚按,止住了堂下的骚动,“再探!我要知道他们的具体构成,行军速度,主将是谁,特别是那五百精骑的详细情况!”
“是!” 斥候领命,匆匆离去。
大堂内气氛凝重。曾大牛捏紧了拳头,瓮声道:“五千人……还有五百家丁精骑,他娘的,来者不善啊!”
张铁锤沉默着,但眼神锐利如鹰。赵石头则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凶狠。刘虎、雷豹等将领也各自神色严峻。他们都知道,这一战,将是对青鸾军蜕变成果最直接、最残酷的检验。
后续的斥候情报如同雪片般传来,逐渐勾勒出这支官军的清晰轮廓:主帅乃陕西巡抚麾下一名参将,姓吴。五千人马中,四千五百人是来自延安等地卫所的普通官兵,装备寻常,士气不算高昂。但真正的杀招,是那五百骑!他们并非普通骑兵,而是由延安府几家将门凑出的家丁精锐,人人披甲(多为锁子甲或棉甲),马术娴熟,悍勇善战,是官军此次剿贼的核心战力,也是其信心的来源。
形势明朗,压力也随之具象化。那五百家丁精骑,如同一把悬于头顶的利刃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。
当最后一份情报确认后,沈正阳立刻下令,所有哨长及以上军官,紧急军议!
县衙大堂内,烛火通明,映照着一张张肃穆的脸。巨大的、标注着洛川周边地形的粗糙沙盘被抬了上来。
沈正阳站在沙盘前,手中拿着一根细棍,目光扫过众将。
“诸位,敌已至门前,避无可避,唯有死战!” 他开门见山,声音沉稳有力,“官军五千,其四千五百卫所兵,不过是凑数的土鸡瓦狗,不足为惧!”
细棍猛地点在代表那五百家丁精骑的标识上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官军真正的依仗,是这五百家丁!他们装备精良,久经战阵,冲击力极强!若被他们正面冲垮我军阵型,则万事皆休,延安之败恐将重演!”
提到延安之败,所有人脸色都更加凝重。
“所以,此战关键,不在于杀败多少卫所兵,而在于如何打掉这五百家丁!” 沈正阳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,“硬碰硬,我军新成,即便有青鸾卫,也难免损失惨重。故此,我意已决——”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如炬,一字一句地吐出早已构思好的战术:
“诱饵疲敌,精锐决胜!”
八个字,如同惊雷,在众人心中炸响。
“诱饵?” 曾大牛有些不解。
“对,诱饵!” 沈正阳的细棍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,“由战兵营——长矛队、刀盾兵、弓弩手,组成诱饵部队,前出至城外十里处的这片开阔地列阵接战!”
他指向沙盘上一片地势相对平坦,但两侧有低矮丘陵和树林的区域。
“接战后,依计且战且退,阵型可显‘混乱’,丢弃部分旗帜辎重,务必要让官军,特别是那五百家丁,认为我军不堪一击,诱使他们脱离大队,深入追击!将他们引到这里——”
细棍重重地点在开阔地后方,一处两侧丘陵略微收紧,如同口袋般的地形。
“这里,就是我为官军家丁选定的坟场!” 沈正阳眼中寒光一闪,“届时,曾大牛、张铁锤,你二人率领一千五百青鸾卫,提前埋伏于两侧矮林之后!待家丁队追入‘口袋’,阵型因追击而散乱之时,听我号令,全军杀出!以雷霆万钧之势,将其一举击溃!只要打掉这五百家丁,剩下的卫所兵,必作鸟兽散!”
战术清晰明了,核心就是利用官军的骄横和心理,以部分部队为诱饵,消耗其锐气,并将其核心力量引入绝地,再以养精蓄锐、装备精良的绝对主力,予以致命一击!
这是一场豪赌,赌的是官军的轻敌,赌的是战兵营能成功扮演诱饵且不真的崩溃,更赌的是青鸾卫有能力在关键时刻,硬撼并击溃那五百经验丰富的家丁精锐!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目光在沙盘和沈正阳冷峻的面容之间来回移动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、兴奋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“都听明白了吗?” 沈正阳沉声问道。
“明白!” 众将齐声应诺,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“好!” 沈正阳掷地有声,“各自回去准备,安抚士卒,检查军械!此战,关乎我青鸾军存亡,只许胜,不许败!”
战争的阴云,彻底笼罩了洛川。一场精心设计的死亡之舞,即将在这陕北的旷野上,拉开血腥的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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