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烛在密室内摇曳,将三道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。
萧辰指尖蘸着冷茶,在方桌上勾勒出皇城大致轮廓:“张尚书可知陛下近日常召见何人?”
“三皇子、国师...还有幽冥殿的黑袍使者。”张济压低声音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半月前陛下突然昏迷三日,醒后眼瞳就时常泛着绿光,太医院所有诊脉记录都被焚毁。”
姬明月猛地站起身,茶盏翻倒浸透了地图:“父皇中了幽冥咒?”
“老臣暗中查阅古籍,发现陛下症状与记载完全吻合。”张济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羊皮纸,“此咒需至亲血脉为引方可解除,但施咒者必定在宫中设下...”
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。萧辰袖中银针骤射,伴着闷哼声,黑影从屋檐坠落。
“走!”萧辰一掌拍碎暗门,三人疾退时整间密室突然泛起绿光。张济口鼻溢血软倒在地,袖中露出幽冥殿特有的噬魂符。
姬明月拔剑欲刺,被萧辰握住手腕:“符咒已连他心脉。”
“为什么...”公主剑尖轻颤,看着从小教自己写字的老臣在绿焰中化作飞灰。
萧辰扯下梁上悬挂的铜镜,镜面映出窗外十三道黑影:“幽冥殿的噬魂镜,我们进来时就已入局。”
破空声乍起,淬毒的弩箭穿透窗纸。萧辰旋身踢翻桌案挡箭,木屑纷飞中揽住姬明月腰肢撞向东墙:“抱紧!”
砖墙轰然倒塌的瞬间,夜空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。整条街巷早已被幽冥血阵笼罩,街坊百姓皆双眼空洞地持刀围拢。
“幻阵控魂。”萧辰并指划破掌心,血珠滴落时泛起金芒,“跟紧我的脚步,半步不可错。”
他在刀丛中踏出玄奥步法,衣袂翻飞间总有刀锋堪堪擦过。姬明月突然闷哼一声,左肩绽开血花——某个孩童模样的傀儡正握着滴血的匕首。
萧辰眼中寒光乍现,剑指凌空点出。孩童炸成黑雾,凄厉尖啸震得阵眼晃动。
“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!”姬明月按住伤口,凰炎在掌心明灭不定。
“阵眼在西南井口。”萧辰突然将她拽进怀里,三支破罡弩箭擦过发梢,“但守阵者是故人。”
井沿上坐着青衫仗剑的男子,玉冠束发,眉间一点朱砂痣。姬明月失声惊呼:“林教习?”
曾是公主剑术老师的林天南缓缓抬头,双眼已成混沌的墨绿色:“殿下,幽冥老祖邀您赴宴。”
剑光乍起如惊鸿,直刺姬明月心口。萧辰双指夹住剑尖,金石交击声震耳欲聋:“被种了噬心蛊还能保持三分神智,不愧是当年剑挑北原的玉面剑。”
林天南僵硬的脸上闪过挣扎,剑势突然变得狂暴。萧辰翻掌拍碎井沿,露出下方涌动的血水:“破阵交给我,你唤醒他。”
姬明月咬破指尖,以血为媒在掌心画符。凰炎腾起时林天南发出惨叫,七窍钻出扭曲的黑虫。
“就是现在!”萧辰剑指刺入井中,整条巷道的符文同时亮到极致。血水沸腾间浮现无数冤魂,尖叫着抓向二人。
林天南突然挣脱控制扑向姬明月,却是用身体挡住冤魂冲击:“殿下...快走...皇宫西苑...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,胸口被冤魂洞穿。姬明月接住坠落的身影,眼泪砸在他渐冷的脸上:“教习!”
“阵眼已破,控魂将解。”萧辰斩灭最后一道冤魂,“但官兵很快会到。”
晨光微熹时,二人藏身废弃酒坊。姬明月清洗着伤口突然哽咽:“张尚书、林教习...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...”
“幽冥殿擅长操纵人心。”萧辰递来温好的酒壶,“但林天南最后指明了方向。”
公主猛然抬头:“西苑?那是父皇幽禁前皇叔的地方!”
萧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,正是林天南临死前塞进他手中的。鸾凤交缠的纹样下刻着细小铭文:朔月之夜,凰血通幽。
“朔月就是明晚。”萧辰碾碎玉佩,露出其中暗藏的紫色晶石,“他要告诉我们,陛下中的是需要凰血维持的幽冥噬心咒。”
姬明月脸色煞白:“所以他们需要我活着回去?”
“不仅是活着。”萧辰凝视晶石中流动的光晕,“他们要你在朔月之夜自愿献出心头血——这是解咒唯一的方式。”
远处传来号角声,皇城守军开始换防。萧辰突然皱眉:“气息不对。”
酒缸突然炸裂,淬毒的铁蒺藜暴雨般射来。萧辰挥袖震开暗器,房梁上跃下七个戴鬼面的身影,刀锋皆泛着幽蓝。
“幽冥七煞。”萧辰将公主护在身后,“看来林天南的背叛也在算计中。”
为首者刀尖点地:“老祖有令,请公主殿下赴宴。”
“那要问问我的剑。”萧辰踏前一步,周身剑气激荡。
七人同时结印,地面浮现巨大血阵。姬明月突然惊呼:“他们想血祭整条街的百姓!”
萧辰剑指苍天,眸中金芒暴涨:“既然如此——便让你们见识真正的帝阵。”
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,血珠悬空化作繁复符文。古老吟唱声响彻天地,万丈金光刺破血阵。七煞惨叫着眼看身体寸寸碎裂,为首者惊骇欲逃:“这是玄帝...”
话未说完已化作飞灰。金光散去时街道恢复宁静,仿佛什么也未发生。
姬明月怔怔望着萧辰苍白的面容:“你刚才...”
“障眼法而已。”萧辰拭去唇角血迹,“但瞒不过幽冥老祖太久。”
远处皇城钟声轰鸣,声声急促如催命。萧辰望向西苑方向:“明日朔月,你要做好选择。”
“选择?”
“是救父皇一人,还是救这座皇城万千生灵。”萧辰推开柴门,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,“幽冥噬心咒的最后阶段,需要凰血点燃整座大阵。”
姬明月指尖深深掐进掌心:“所以这是我的宿命?”
“不。”萧辰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,“这是你需要打破的宿命。”
初升的朝阳穿过窗棂,将公主眼中的水光映得璀璨如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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