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夜的指尖在灵笛孔上轻颤,第三遍《归崖调》的尾音刚散在断云崖的风里,崖壁突然传来“咔”的轻响。
虎子举着松明火把凑近,火光映出石壁上裂开的细缝,缝里渗出些湿润的青苔,带着股陈年腐叶的气息。“这缝是新裂的!”他用砍刀撬开松动的石块,裂缝渐渐扩大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,洞口边缘缠着圈褪色的红绳,绳上系着片干枯的和声草叶——与张爷爷药篓里的草叶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张爷爷果然来过。”阿夜解下红绳,草叶一碰触灵笛,笛身突然发烫,竟自主发出段急促的音阶,像在催促着往里走。
洞口内的石阶积着厚灰,显然久无人踏足。阿月举着贝壳镜在前探路,镜面反射的光里,能看见石阶两侧的岩壁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,像是某种古老的乐谱。“这些符号……和灵笛上的刻痕对应得上!”她突然停在第三十三级台阶,镜光落在阶面块凹陷处,“这里少了块石头!”
虎子蹲下摸索,指尖触到个光滑的凹槽,形状恰好能容下灵笛。阿夜将灵笛嵌入凹槽,只听“咔嗒”轻响,石阶突然下沉半寸,头顶传来风啸般的鸣响,岩壁上的符号竟亮起青光,顺着音阶轨迹流动,组成段从未听过的旋律。
“是《归崖调》的变奏!”阿夜耳尖微动,这旋律比张爷爷常吹的版本多出三个半音,带着种孤绝的空灵感,“张爷爷说过,云姑改的曲子里总藏着巧思……”
话音未落,前方豁然开朗。
这是个天然溶洞,钟乳石倒挂如冰棱,地面却铺着规整的青石板,板缝里钻出些嫩绿的和声草芽。洞中央立着尊半塌的石台,台上摆着架蒙尘的古琴,琴弦虽断了三根,琴尾刻着的“云”字却依旧清晰。
“这琴……”阿月拂去琴上的灰,琴身侧面刻着行小字:“笛合琴音,石开崖动”。
阿夜突然明白过来,将灵笛横在唇边,吹起那带三个半音的《归崖调》。断弦的古琴竟跟着共鸣,剩余的琴弦嗡嗡震颤,洞顶的钟乳石开始往下滴水,水珠落在青石板上,敲出与笛音吻合的节奏。
“快看石墙!”虎子指着西侧岩壁,水珠顺着岩壁上的纹路流淌,竟画出幅地图,地图尽头标着个朱砂点,旁边写着“和声草母株”。
笛音渐歇,古琴的共鸣却未停。阿夜走上前,发现琴腹里藏着卷牛皮纸,展开一看,是云姑的手札:“断云崖瘴气源于地底寒泉,需以和声草母株镇压。然母株需笛音催发,若我未能归,持笛者需于月圆夜将母株籽种埋入泉眼……”
手札写到此处突然中断,墨迹晕开团黑痕,像是滴落在纸上的泪。
阿月捏着贝壳镜照向洞顶,镜光折射处,有块钟乳石的形状酷似女子剪影,裙角飘向地图上的朱砂点方向。“那就是母株所在?”她指着剪影脚下的阴影,“那里好像有个暗门!”
三人合力推开暗门后的石门,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门后是条往下延伸的暗道,石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,照亮了道潺潺流动的暗河——正是手札里说的寒泉。泉边的石缝里,果然长着株与众不同的和声草,叶片呈深紫色,根茎处结着串饱满的籽种,散发着淡淡的荧光。
“这就是母株!”阿夜刚要上前采摘,暗河突然翻涌起来,水面浮出团黑雾,雾里传来尖利的嘶鸣,竟与当年伤了张爷爷的瘴气之声如出一辙!
“是瘴气凝聚的邪物!”虎子挥刀劈去,刀刃却被黑雾吞噬,“它怕光!”
阿月立刻将贝壳镜对准黑雾,镜光折射着洞顶苔藓的荧光,照得黑雾一阵扭曲。阿夜趁机吹奏灵笛,这次用的是云姑改的变奏,笛音里带着和声草的清灵之气,黑雾在音波中剧烈翻腾,渐渐消散。
待黑雾散尽,寒泉水面浮起个白玉盒。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些母株籽种,还有支竹制短笛,笛身刻着行小字:“赠林生,待君归时,笛音为信。”
“林生……是张爷爷的本名!”阿夜握紧短笛,笛尾系着的红绳与洞口那圈竟是同根所制,“云姑当年把母株籽种藏在这儿,就是等张爷爷回来……”
虎子突然指着泉眼:“籽种要现在种下吗?”
阿夜望着洞外的夜空,月亮已升至崖顶,清辉透过暗道照在泉眼上。他将籽种撒入泉中,同时吹奏起变奏的《归崖调》,短笛与灵笛交相呼应,母株籽种在笛音中迅速发芽,紫色的茎叶破水而出,转眼间便长成半人高,叶片舒展时,暗河的水竟变得清澈见底,瘴气的腥臭味彻底消散。
“成了!”阿月看着贝壳镜里的倒影,三人的身影旁,仿佛多了两个模糊的轮廓——女子挎着药篮,男子背着短笛,正对着他们笑。
离开溶洞时,阿夜将短笛收好。灵笛在他怀里轻轻震动,像是在与短笛共鸣。他知道,这不仅是完成了云姑的遗愿,更是接过了段被时光掩埋的牵挂。
崖顶的风里,突然传来张爷爷的笛声,吹的正是那带三个半音的《归崖调》。阿夜抬头望去,老人的身影立在月光里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竹笛,笛尾的红绳在风中轻扬,与他们带回的短笛遥遥相对。
暗河里,新长的和声草轻轻摇曳,叶片上的露珠滚落,像是谁落下的泪,却在月光里闪着温暖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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